2008年9月21号，阴。

文字，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，虽然已经坐了很久，但铁椅依旧凉飕飕的浸人屁股。

夜里 22：00，候车室里还是有很多人，他们跟文字一样都在是等 22：30 到广州的火车，候车室里的空气满满的都是老坛酸菜面和那从厕所飘出来的尿酸味，虽然环境糟糕，但人群中人们的笑声、小孩的哭声、手机的音乐声、广播的报站声，把小站喧嚣的很是有些热闹。

“吃点东西吧？个舅子立秋后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，吃点方便面暖和暖和？”，说话的是文字旁边的中年男人，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约在 160cm 左右，略微有些发福，皮肤有点偏黑，脸色有点偏黄，穿着工厂里的工作服，还算干净，只是头发有些蓬松，双手布满了老茧。

“爸，我不饿！妈买的零食多着呢，全在包里面！”。

“等会上了车，问一下列车员，有没有卧铺票！个舅子我们这个县城的小站不卖卧铺票，这个时候赶车的人应该不多，肯定有卧铺票的”，老男人到。

“嗯！”

“包包里面妈又放了五佰块钱，在车上睡觉的时候要小心点，看到下东西！这火车上，啥人都有，以前我也去过广州，广州的骗子可多了，人家问你你别理他，赶自己的路就可以了。”

“尤其是有些和尚、尼姑什么的，给你一个条子，千万别要，一看你这样就晓得是才出身社会的，他们会逼你要钱，不给的话——麻烦！”

“到了广州都不用出站哦，坐动车就可以到深圳了”

“爸，你就放心吧！我也不小了，一到广州我就给你电话！”

“你妈说，一到公司，叫你们已经在那里的同学陪你去买些床上用品。有女同学在那里吧？”

“嗯，有。她们都已经报到 3 个月了”

“那就好，叫她们帮帮忙。公司虽然远了点。我看介绍还是满大的，自己要好好干。我们没有关系，干不下来，回来工作可难找了。听你姑爷讲，搞计算机个舅子最好要能够写程序。前段时间，在家里有没有看，能写程序吗？”

“看了一下。看写什么程序，简单的还是可以的。过去干啥，我也不太清楚。不一定要写程序的！”

“哦。。。”，父亲深情地望着文字继续说到 “哎，没有办法！你们这行我又不懂，农民家的孩子，读了大学还是得继续打工。能坐办公室，工作环境要好一些就不错了。你看我们铁厂，灰尘个老子满天跑，干一天下来衣服上面全是灰和铁腥味。我是真打工打伤了，再干俩年也就不干了”。

“爸，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吧！那里环境是真的不好，我过去，过年给你们寄点！” 文字说这话的时候，心里是有点发虚的。

“那倒不用。自己留着花，工资又不多！人家出去打工的都比你多，够你用就行了。嗯。。。刚开始工资低点，没关系。但你得学，跟领导前辈们学习， 一辈子那么点工资怎么够用嘛。不学到本事，媳妇都找不到！”。

“嗯。我会努力的”，文字抬头望了望右侧墙上的时钟。

老男人也望了望墙上的时钟 “快了，快了”，然后默默的把包包从地上提起来放在铁椅上，坐在那里没有了言响。

文字望向父亲，想张开口说点什么，又闭上了。

夜更加深了，候车室顿时热闹了起来，3 号检票口已经有大包、小包开始占位置排队。

“爸，你等会儿怎么回去呢！现在都没车到厂那里了！”

“没事，你别管。我老坐车的人，在县城干了这么久了。车多得很呢！”。

22：30 分，广播 “从渠县开往广州的 K668 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！”。

“爸，我走了哦。你跟妈在家好好的哈！”

“嗯。。。路上小心！”。

文字拖着行李随人流往前走，没走几步就到了一个拐角，文字回过头发现父亲仍然呆在铁栏杆外面，双手紧握着铁柱，双眼努力地往文字这边的空间斜视。

文字稍稍回走了点，父亲却立马看见了他，然后抬起他那充满老茧的右手向文字挥了一挥，文字赶紧放下行李，朝父亲也挥了挥手！然后立马朝着 9 号车厢小跑了过去。

23 号，2 个人的位置，竟然靠窗，还不错哦。

“哥哥，这是我的位置呢！”

“我坐一会，你先坐外面嘛！”，文字看了看面前这位估计有 180cm 的身高，身材结实。本想拒绝他的，转而一想到自己只有 160cm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。好吧，先坐外面，时间还早呢！

车发动了，幌铛、幌铛、幌铛，车身向黑暗中前进，纵使黑夜铜墙铁壁，列车也钻出了一连串大窟窿，站台中的灯光渐去渐远，车身一过，黑色立马填充了全部的空间和世界。熟悉的渠县，也渐行渐远。

不知道此时，父亲坐到车回去没有？妈现在又在干什么呢？奶奶估计现在已经睡了吧！想到奶奶，文字就想到了家。文字家是一个俩层楼的砖瓦房，文字爸 30 几岁的时候打工挣了点钱，然后找亲戚借了些钱自己盖的，房子到现在已有历史二十年。

房子一楼是用石头彻的、二楼用的砖，文字家里当时没有办法再挤出更多钱，所以也就没有粉刷一下修修门面，时间久了风吹雨刷的，到了现在有些地方都有了青苔。文字家现在更没钱，因为全拿去给文字读书，所以房子还是老样子，而且显得比以前更旧，蒙上了一层灰似的，看上去灰蒙蒙的。

虽然房子老旧，但文字家旁边有个小池塘，池塘里的水还算干净，常常有乡亲把从菜地弄回来的新鲜蔬菜到这里先洗一洗泥巴。房子虽旧了点，此景也算的上是 “小桥流水人家”。

尤其是夏天雨后，村里的小孩用一根枯稻草拴一个蝗虫什么的，然后慢慢的上下的抖动，钓钓青蛙什么的，也甚是有趣的很。

文字偶尔也会用一根细铁丝，把铁丝前角弄点弯钓，然后拴上细细的红蚯蚓，伸进池塘的石头缝里，运气好放一会就能钓到鳝鱼呢！野生的鳝鱼用地里的南瓜叶裹一些老坛子里的豆瓣，丢到柴火中一拷，熟了之后剥开南瓜叶，顿时香气四溢，可口极了。

村里后山有一个像祭坛一样的土包，中间有那么一小块油菜地，文字常常喜欢在油菜花开的季节坐在那里，望向远方的群山，然后想：山的那边是些什么呢？山的那边到底有哪位姑娘在等着她呢？走出最远的那个山，看到的前面还是山吗？

好像穿过了一排又一排的隧道，列车行驶得似乎要快一些，因为文字感觉到了耳鸣。家不晓得离得有多远，现在到那里了也不晓得，只知道已经是夜里十二点，旁边的大个子趴在桌子上已经睡沉。文字傻望着窗外，极力地想找点蛛丝马迹嗅出到了那里，可今天的夜一点月光也没有，满是夜色！

爸和妈应该已经睡了吧，听他们说深圳有些乱，尤其是关外，我到的时候是早上 5：00，是在候车室等到 08：00 坐公司的接送车，还是等到 06：00 的时候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呢？

不晓得步通公司到底给我安排干什么，就业协议上面就只有一个到电子研究院报道的说明。能干下来么？哎，哎，算球了，算球了，不想了，车到山前必有路！到时再说吧，先睡会先睡会。

文字把右手放到了火车桌上面，头放在手上，闭上眼，幌铛、幌铛、幌铛。。。。。。
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仿佛之中，文字似乎站在了悬崖旁边，远方的景色是那么的漂亮，太阳的霞光洒了几点过来，它竟然张开了口说到，跳吧，跳吧，从空中看下面的大地的样子很漂亮的，你本来就会飞，不用怕，跳吧，跳吧，飞起来！

听到这文字感觉身子不由自住似的纵身向下，然后感觉到了极速的下坠，文字心想完了完了，双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开，闭上眼等待那一刻，却突然感觉唆的了一下，自己就在空中飞了起来。

一阵狂喜的惊叫。

文字飞啊飞啊，一会跃身向上，一会纵身向下，也不知飞了多久，只记得好像淌过大地河水的身子，绕过沟脊的裙子，碰过稻田的蕊子，文字觉得好不惬意！

文字发现前方，似有一仙女之影走向一小舍之门，心想如此美境之地想必此女美不胜美，还是去看看为妙，说不定还能哄得杯茶吃。文字心中这么一想，就挺身向此小舍飞去。

“你是何物，胆敢擅闯我族之禁地！”

“你是何物，胆敢擅闯我族之禁地！”

“啊！。。。” 一道闪电击来。顿时，文字感觉手臂酸疼，双腿被什么东西一拉，就重重地摔了下去，躺在了一块石头上面。膨！。。。膨！。。。膨！大地在颤抖，躺着的石头似乎要裂开了一样，一个黑影出身在了面前，离文字也越来越近。

危险，快醒来，快醒来啊！这是梦，这是梦。醒来啊醒来！

“别过来，别过来！” 文字努力撑开了双手，努力地向前推，可惜怎么推也推不倒那黑影，努力地想看清那东西是啥，可惜越看越看不清！文字继续反抗，想再继续推，天空此时却下起了雨，好大的雨，每一颗雨珠像拳头那样掉在地上 Pa！Pa！，好像也掉在了文字的身上，虽然疼却有些凉爽，透心的凉爽！

“喂，醒醒，醒醒！幌铛、幌铛。。。。” 文字这次听清楚确定了心中的疑惑！终于张开了眼，发现旁边的高个子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背上。

“哥们，睡得也腻死了吧！还做恶梦，就差那么点就打到我了！”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 文字赶紧到 “我，我，洗个脸去，刚才对不住啦！”

“没关系，醒来就好。怪吓人的！”

水，浸骨般冷。好他妈真实的梦啊，文字心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