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unTester 【马牛骡】磨役,断迹

FunTester · 2025年12月14日 · 73 次阅读

磨潮来时,巨磨场换了一批磨令。狐狸记录官在磨痕册上添了几笔新墨,又划掉几行旧迹。没人问划掉的是谁的蹄印,只知道主磨道上又腾出了几个风前位。马站在高阈廊道,皮毛在晨光中泛出体面的光泽。它垂眼看着磨盘缓缓转动,下面是牛沉重的脊背和骡绷紧的腿筋。它说:"这次磨役,要从磨盘的全景去看。"

牛在后槽埋头踏磨,蹄子已经磨出了裂纹,但磨序就是这样——谁的骨架低,谁就扛最重的活。旁边的骡被临时抽上来顶硬节,呼吸急促,却一声不吭。牛侧过头说:"没事,这活我来吧,你歇会儿。"骡摇头:"走不走都得走。"马从廊道上踱下来,却并不往磨盘近处走。它绑了一个优雅的弧线,在磨道边缘留下一串漂亮的蹄印,然后停在牛和骡能看见的位置,说:"磨役完成得不错,但从更高的角度看,效率还差一点。"牛没抬头,只是把肩膀往前又压了压。它知道马说的"效率"是什么意思——意思是还要更快、更多、更久。它在心里默念:一步一步来,路多险也要踩实。

骡在边磨区喘了口气。一只乌鸦抄录生飞过来,在它的蹄边刻下几道磨纹。骡问:"这是什么?"乌鸦说:"磨迹。证明你踏过这段路。"骡愣了愣:"踏过就踏过,要证明干什么?"乌鸦没回答,拍拍翅膀走了。

到了磨盏时分,磨粮分配开始。马走到风前位,它的磨痕册被狐狸记录官翻开,上面写满了"战略指引""远域视角""磨力协同"之类的字眼。马说:"高度决定语气,我的磨迹在那里摆着。"牛排在后面,狐狸记录官翻它的磨痕册,上面只有密密麻麻的踏磨记录,一行接一行,全是"后槽""暗磨井""补磨"这些字眼。狐狸皱了皱眉:"踏得倒是多,但没有亮点。磨影不显。"牛低着头说:"重活我干惯了。"骡根本没排在队伍里,它还在边磨区补最后一段磨役。等它赶到磨盏时,磨粮已经分完,只剩下一小撮磨豆撒在槽底。它弯下脖子去够,听见马在远处说:"磨道本来就窄,要珍惜机会。"

夜里,牛和骡在小磨棚歇脚。牛的脊背压出了深深的痕迹,骡的腿筋还在微微颤抖。牛说:"再忍一阵,总会好的。"骡没接话,它望着磨盘的方向,黑暗中只能看见马的轮廓站在高阈廊道上,皮毛依然泛着光。骡说:"你知道吗,那些磨纹——乌鸦刻的那些磨纹,最后都会被刻进磨痕册,然后被记在马的名下。"牛沉默了很久,说:"我知道。""那你为什么还干?""别人不愿的,我来。"牛说,"苦不是错,得有人吃。"骡笑了一声,是那种没什么温度的笑:"你们看得起的,我够不着。路是给我踩烂的,不是给我选的。"

第二天,磨令又下来了。这次的硬节比上次更重,磨道比上次更窄。马站在高阈廊道上宣布:"这是天磨级的思路,你们要形成磨力协同。"牛低头往磨盘走去,骡跟在后面。它们的蹄子踩过昨天自己留下的蹄印,踩过前天的,踩过更早的。那些蹄印已经被磨盘碾得模糊,分不清是谁的。狐狸记录官在旁边刷刷地写字,它把"磨役完成"记在马的磨痕册上,把"踏磨"记在牛的磨痕册上,骡的那一页,它翻都没翻。

磨盘继续转动。磨尘飞扬,落在牛的脊背上,落在骡的腿筋上,也落在马锃亮的皮毛上。但到了傍晚,马的皮毛会被风吹干净,而牛和骡身上的磨尘,会结成壳,刻进骨头里。骡在撑磨和沉磨之间切换,它已经不再想"好不好"这个问题,只想着:能换口气就继续。暮色降临时,马在高阈廊道上回头看了一眼磨盘,说:"踏久了就会懂。"没有谁应声。牛在踏磨,骡在撑磨,磨痕册上的字迹还在增加。只是那些字迹,从来不写谁流的汗,只写谁站在风前位。

入夜后,乌鸦抄录生在磨痕册最后一页添了一行小字:本轮磨役,骡三号断迹。没有谁问骡三号是谁。磨盘继续转,牛继续踏,马继续站在高阈廊道上俯瞰。而那些被磨掉的蹄印,和被抹去的名字一样,都沉进了磨尘里,再也找不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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